中专毕业后，没有一家企业要我，我只能靠卖力气挣口饭吃。在同学的帮助下，还真找到了为一家纯净水公司送水的差事，月薪500元，加班另外发补贴费，发展了新客户还有奖。我挺重视第一份工作的，每天穿着公司的广告衫，蹬着三轮车，拿着营销部发给的一大排地址，挨家挨户地爬楼、扛桶、装水、收费，半天下来累得浑身汗馊味，人要发瘫，但我还是感到很充实。

　　一天中午，我正向管理人员上交营运车，营销部王主任叫我进去：“小成，总经理那边的水用完了，你送桶水上去，五楼，门上有牌子。”我二话没说，扛起水就往五楼爬，到五楼时已是满头大汗。找到总经理的门，我懒得放下水桶，就用脚轻轻“叩”门。门是虚掩着的，被我不知力量的脚一“叩”——门大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估计是总经理），正拿着镜子涂口红。我侧身走向饮水机，准备换水。她口气生硬地问：“你是新来的？”我局促地点点头。她白了我一眼，不再说什么。

　　当我把空水桶交给王主任时，王主任愣愣地看着我：“小成，到会计室结账去。”我不懂他的意思，他低声说：“你明天不用来了。”我的“为什么”还没出口，主任已经转身进去了。我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因为没敲门，砸了自己难得的打工机会。

　　我领了自己的汗水钱，失望地往回走，可内心又有点不甘心。我转过身向楼上走去，到了五楼总经理室，轻轻地敲门，里面传来了“进来”的声音。我推门进去，她一看是我，马上说：“是你，你来干什么？”我问：“总经理，是你辞了我？”她用不屑的语气打发我：“别问我，问营销部王主任去。”随即将转椅一转，背对着我，冒了声：“连敲门都不懂，还出来混呢！”

　　我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索性大胆地说：“我累了半天，又扛着个重水桶爬到五楼，只图省个事没放下水桶敲门，是我不礼貌。你可能不理解我，不原谅我，但因为这点事情就辞了我，未免也太出格了吧。你们雇我当送水工，而不是当礼仪先生或形象大使。”

　　“送水工就不要礼貌啦？与客户打交道同样要有高素质。一叶便知天下秋，你走吧。”她有点愠怒地说。

　　反正已经决裂了，我也无所顾忌了，“是的，一叶知秋，但也有一叶障目。因为我的一次偶然的失误就认定我素质不高，未免太武断了吧？同样的道理，一个总经理容不下一个临时工的一点小错，手下的人同样会一叶知秋，知道你没有一点容人之量，没有一点人情味，跟你干有什么意思？”

　　不知是没料到一个临时工会有这样大的胆，还是被我的犀利的话语震动了，她瞪大眼睛愣愣地盯着我。而我呢，话已说了，气也出了，就随手带上门下楼了。

　　晚上失意地回来时，发现门缝里塞了封信，是王主任送来的。他为中午的事情表示道歉，并请我明天继续到公司送水……我以自己的勇气，保住了第一份工作，也挣回了自信：有时候，一味地顺从老板就等于自杀，不妨大胆回击老板的无理要求，可能绝处逢生哩。

摘自《中国青年》（R－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