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社会力量举办的教育机构约5万余所。但对多数民办学校来说，在办学体制、政策环境等方面还存在着一些制约因素，资金、生源、校长与董事长之间的关系等成为普遍面临的难题。作为美国基础教育领域最大的私立学校教育集团，诺贝尔（NOBEL）集团的做法也许能给我们一些启示———

    近日，美国诺贝尔集团副总裁兼首席教育官员FONTANA女士访问中国，并对中国的基础教育特别是民办教育进行了考察。作为这次考察的最重要成果，FONTANA代表诺贝尔集团和中国基础教育领域最大的民办教育产业集团南洋集团签订了合作协议。本报记者专访了FONTANA，话题从人们最关心的私立教育的管理和营利问题等说起。

    记者：我们注意到，身为美国基础教育领域最大的教育集团的教育执行官，你对美国政府部门管理私立教育的官员非常陌生。是不是你们和这些政府官员并不怎么打交道？在私立教育的发展中，政府和学校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答：我们确实和政府官员打交道很少，因为在美国，政府在私立教育中影响并不明显，它很少直接干预私立学校发展，我们不用去找他们做什么。如果说政府对诺贝尔集团办学有直接参与的话，我们集团171所学校中有4所是特许学校，这4所学校在公共教育资金的支持下开办和管理，主要靠政府投入和支持。当然，政府还会资助贫困家庭的孩子，使他们也能够进入私立学校，但是得到这种帮助的学生非常有限。

    我们学校教育管理的评估和认证是由一个专门的评估机构“国际和跨区域的委员会”来承担的，这个机构对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都进行评估，是独立的私营性质的民间机构，和政府、学校都没有直接关联。学校收多少学费、花费多少钱，都是由市场而不是由政府来决定的，惟一可以影响学费高低的是生源情况，是有多少人能够接受并愿意选择到这里来上学。

    作为一家上市公司，诺贝尔集团的资金和财务状况由专门的机构来审计，作为一个真正的商业性的公司，诺贝尔集团必须向政府纳税。

    记者：作为一个成长型的教育产业公司，诺贝尔集团过去几年里保持了比较好的增长势头，在过去3年中甚至连年超过50％的增长率。在集团公司和学校之间，你们是如何进行管理和运作，并保证增长率和利润的实现的？对利润最大化的追求是否影响到了教育本身的发展？

    答：集团有董事会，有董事长和总裁，对所开办的学校实行划区而治，每个地区都由一名副总裁进行管理，下设5个执行主任，和学校校长一起直接参与学校工作。集团执行了一套有效的财务管理系统，能够有效地获取每天的收益进展情况。学校预算则由学校提出，得到董事会批准后，由学校具体执行。

    我们形成了自己的诺贝尔管理模式，实行任务管理法，任务完成的过程就是贯彻集团管理的过程，根据学校所处的不同地区，集团对学校有不同的管理，从上而下、从下而上的管理和信息沟通渠道的畅通保证了集团的管理。

    在诺贝尔，考核校长有三要素：质量、执行预算情况、学生数量是否在增长。在考察校长的整体业绩时，教育质量和财务状况应当得到最好的平衡。

    作为一个营利性的的集团，诺贝尔集团通过向学生收费来实现公司利润的增长，在公司利润最大化和教育质量最好之间，二者是一致的，只有提供最好的教育质量才能够实现利润的最大化，因此无论是关心教育质量也好，关心利润的最大化也好，都有根本的一致，这就使得校长和董事会之间的矛盾并非不可调和，对利润的追求反而可能成为提高教育质量的动力。在教育理念的实现和教育产业追求利润之间，没有冲突，如果没有一流的教育质量就没有好的丰富的生源，利润的实现也就落空了。任何质量如果需要通过用无限的成本来获得，那就毫无意义。高质量的教育和高效率的利润之间的一致，使教育产业同样为教育理念提供了很好的舞台。

    记者：你是教育学博士，为什么在公立学校工作多年以后，选择到私立教育领域工作？在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之间，你感觉到了什么区别？

    答：进入私立教育领域，能够改变一些不良的、无效的教学行为，公立学校中存在的官僚体制、相互推诿，使这种无效行为比较普遍，而且个人在其中常常无能为力。而私立学校为我提供了一个施展才能的空间，可以将自己多年形成的教育理念付诸实施。

    在学校管理方面，私立教育有自己明显的优势，它对市场的把握和它的应变机制是非常有效的，但公立学校却常常显得比较迟钝；私立学校能够应变，勇于变化，也提倡变化，但是公立学校常常固守成规。

    在美国，私立学校对学生的关注已经得到了社会和家长的普遍肯定，公立学校以前没有做到的，在私立学校做到了。私立学校的发展已经刺激了一些公立学校，使之在教育管理和教育思想上逐步发生变化。举例来说，以前，美国的学区督学负责学校财务，校长只负责教育质量，但是，现在管理财务也开始被归为校长职责了。

    记者：在私立教育领域，你们面临的主要挑战是什么？

    答：最大的挑战来自教师的聘用和保留。有一个预测，在未来10年内，美国将缺少20到30万名教师。而在竞争方面，到目前为止，诺贝尔仍然是美国最大的基础教育集团。

    我们的挑战和压力还来自于那些有资金支持同时办学质量又一向很好的教会学校，那些学习了私立教育的长处的、有远见的公立学校校长把私立教育的经验用于改造公立学校，这也让我们感受到了竞争压力，先进的、提高和改善了的公立学校对私立学校形成了不容轻视的竞争。

    上述挑战直接影响到私立教育的教育质量。诺贝尔集团现在有171所学校，1．2万名学生。一名小学一年级的学生，进入公立学校不用花钱，但是进入诺贝尔就读需要花费6000到1万美元。学生为什么会选择私立学校？主要依靠私立学校为学生服务的意识和好的教育质量，因此，私立教育的发展必须依靠提高和稳定自己的教育质量。

    《中国青年报》200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