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最后一堂课上，班主任问我们：“读书是为了什么？”答曰：“考大学。”“考大学是为了什么？”“找工作。”“找工作是为了什么？”“活着。”班主任笑了：“那么，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大家都跟着笑了。

    这一场问答让我回味了很久。我还记得班主任问：“这些年，你们究竟掌握了多少知识？这些知识除了应付考试，对你们还有多少现实意义？”

    我后来没能考上大学，当兵去了。整日里摸爬滚打，我发现当初的课本的确没有多大用途。我一度很灰心，没事的时候，就找来一堆闲书胡乱翻阅，消遣时光。

    退伍后，我被安置在一家审计事务所工作，一切从头学起，日子很艰难。更令我痛苦的是，我开始怀疑学习，怀疑知识，因为我知道：拿不到一个像样的证书，一切都是徒劳。果然，三年后来了一场行业改制，我因为没有相当的职称，下岗了。

    日子很黯淡。抽烟、读书、写作。我将惟一的希望寄托在文字上，梦想着靠稿费为生。那几年的时光很孤单，很寂寞，但整天在文字里游荡，渐渐让我充实起来，每天都能发现喜悦。更可贵的是，写作让我重逢了许多尘封已久的知识碎片——对于写作而言，一切知识都可能有用，它们能使文章充满生趣和活力，因为它们能使作者的思维自由、眼界开阔。

    这使我想起当兵时的一件事。司务长是位一级厨师，做菜颇有手段。部队开了个学习班，由他传授厨艺。理论加实践，半个月下来，出师者寥寥。司务长说：“目前，你们所学的知识都是没用的，继续练去吧，还要有悟性、学会创造。你拥有一头猪，不能算个厨师；而真正的厨师，只要一条猪腿，就能制作一桌宴席。”

    是的，知识就像肉一样，仅仅拥有是不够的，还需要运用，创造性地开掘它。如今，我已能靠写作为生了，我深深感谢自启蒙时代开始的学习生活，虽然我至今没有一个像样的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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